那两团雪球在他的手里，融化成了整个冬天的重量

雪球里的童年暗语

老张头攥着那两团雪球站在巷口时，屋檐上的冰棱正往下滴着水。这是他第三次把《那两团雪球在他的手里》小说打印稿塞进出版社的信箱，牛皮纸信封被雪水洇出深褐色印记。胡同里的小孩举着糖葫芦跑过，有团雪沫子落在他发皱的毛衣袖口，他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，把写着情诗的作业本裹在雪球里砸向邻班姑娘的窗台。

“您这稿子里的雪球，倒像是活过来咬人。”编辑部的咖啡杯在桌上画出环形水渍，责任编辑用钢笔敲打着第十九章的批注。书里那个攥着雪球等父亲下夜班的孩子，此刻正蹲在老张头后院的煤堆旁，用冻红的指尖在积雪里划出歪扭的星斗。

温度在掌纹间溃散

早市卖豆腐的老王见过真正的雪球杀人。那年东北林场的雪埋到腰眼，他亲眼见着偷伐红松的汉子，被守林人用冻成冰坨的雪球砸碎了膝盖骨。“雪这玩意，攥紧了比刀片子还利索。”老王掀开棉被展示豆腐时，总要把这句话在案板上剁得梆梆响。

可老张头书里的雪球是温吞的。它们会在黄昏的炉火边化成两汪水，倒映出主人公丢失的怀表链子；会在葬礼上被揉进黑呢子大衣的口袋，洇出个暗哑的圆斑。负责校对的姑娘往第五章批了句红：“雪球里该藏着把钥匙才对”，这话让他想起亡妻总把备用钥匙冻在阳台的雪堆里。

季节在指缝里轮回

废品站的老吴收过上百本《那两团雪球在他的手里》小说残本。被雨水泡胀的封皮在墙角堆成雪山，某个撕掉了结局的版本里，主人公把雪球埋进花盆，来年春天长出的蒲公英带着铁锈味。收摊时老吴常把雪球状的废纸团踢得到处乱滚，有次踢出了张1987年的长途汽车票。

地铁口卖烤红薯的大妈倒是读完了全本。“最后那雪球化成水渗进地板缝，多像我家那漏雨的阁楼。”她往炉膛里添了两块炭，火星子溅到某页描写雪夜私奔的段落，把“私奔”二字烫出了焦痕。保温箱里的红薯个个裹着锡纸，像极了小说里被雪埋住的秘密。

命运在融化时转弯

出版社的碎纸机吞掉退稿信那天，老张头正蹲在护城河边抛雪球。第十三个雪球砸中冰面时，裂纹突然绽成星芒状，冰层下浮起串气泡，仿佛他笔下那个投河少女最后的呼吸。路过的小孩央他教捏雪球，他却把雪团拍成饼状：“得留俩凹槽，好盛住漏下来的月光。”

如今豆瓣读书上的短评仍在增长。有条一星评论写着：“两团雪球攥了三十万字还没化，作者属北极熊的？”而某位肺癌晚期的读者在凌晨三点留言，说看到雪球融化那章，止痛片突然在舌根泛起了甜味。

当春风拐进印刷厂车间时，油墨未干的新书正在流水线上列队。有个雪球形状的墨点顽固地趴在第241页，恰好在“有些寒冷会烙进骨头里生长”这句下面。打包工人用指甲刮了刮，墨渍反而晕得更开了。

• 喜欢（11）
• 不喜欢（3）